時時刻刻觀后感
幾天前,在老師的推薦下,我看了史蒂芬戴德利的《時時刻刻》,那里夾雜了河水緩緩流動的輕盈和無數蔓延水草沉淀的重量,這漂浮意識流的面具下,隱藏著大海般的憂郁與冰冷。
三個女人,不同的年代,一天的光景,她們紛紛從睡夢中醒來,面露茫然,說著要去買花的囈語,不斷交替的畫面,碎片化的段落,一切被剪割再拼貼,猶如穿越時空的相互輪回,那本叫《達洛衛夫人》的書將她們串聯在一起,再現了20世紀女性的心靈鏡像和精神幽吟,空虛,彷徨,脆弱,敏感,恐懼,欲望,生命的本源萬花筒般的被放大,一曲孤獨的挽歌低聲吟唱,至今仍縈繞耳畔。
首先,《達洛衛夫人》是英國著名女性主義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在1923年期間創作的小說,情節非常簡單,講述了議員夫人克拉麗莎達洛衛從早晨上街買花、籌備晚會一直到子夜晚會結束、賓客離去這十幾個小時里的所見所聞,就在這短暫的一天里,克拉麗薩想起了當年深愛的彼得,逐漸對如今這浮華空洞的生活產生懷疑,而瘋掉的戰爭英雄賽普蒂默斯的跳樓自盡讓她徹底絕望。塞普蒂默斯雖與克拉麗薩素未謀面,但卻對戰后的時代有著同樣的焦慮和恐懼,小說表達了一戰后西方文明所面臨的沖擊與異變。
1923(一戰背景):倫敦郊區,因為精神疾病與自殺傾向被丈夫倫納德帶到了與世隔絕的鄉村里齊蒙德的伍爾夫斜靠在空蕩房間的舊木椅上,右手拿著汲滿墨水的鋼筆,左手輕扶著攤放在裙面上的白紙,思索著達洛衛夫人的故事,孤傲消瘦的臉龐掩蓋不住虛無與痛苦,孤獨無時無刻侵蝕著心魂,但為了倫納德(暗指傳統的父系社會)伍爾夫(身為女性)只有忍耐和隱藏(與社會格格不入的對自由的瘋狂熱愛),然而姐姐的來訪以及那只將死的鳥兒,讓伍爾夫再難以克制內心的欲望,喧囂復雜的倫敦才是她的歸屬地,這座以愛之名義建造的監獄讓她生不如死,倫納德的悉心照料成為一種禁錮,她仿佛籠中的鳥兒,生來就應在空中翱翔(可參考《阿飛正傳》中的阿飛),“里齊蒙德和死亡之間,我選擇死亡”這是多么讓人心碎的宣言,每分每秒,時時刻刻,她都在永無止境的探索生命的意義,追求靈魂的自由。“逃避生命永遠得不到平靜”,就這樣,多年后的某天,這個高挺鼻子的女人終于遵從內心的呼喊,隨著石頭一起浸入湖底,擁抱死亡,獲得了真正的平靜與愉悅。
1951(二戰背景):美國洛杉磯,勞拉布朗,典型的中產階級婦女,深愛自己的丈夫在外從事著不錯的工作,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并且新的小生命即將降臨,看似幸福無憂的生活,卻讓她無趣麻木,唯一的樂趣就是閱讀伍爾夫的《達洛衛夫人》,大抵是在達洛衛夫人身上看到了自身的影子吧。《達洛衛夫人》中的第一句寫到:“達洛衛夫人說她自己去買花,”而在丈夫生日的這天,勞拉想買的花卻被丈夫事先準備好了,頓時間,由伍爾夫小說所喚醒的獨立意識徹底爆發,丈夫看似無意的買花行為其實剝奪了她的自由和權利,在這個家庭乃至社會中,女性永遠只能是男性角色的附屬品,二戰后,男權的地位更加膨脹,照顧好丈夫和兒子仿佛成了可悲女人的一切,對自我追求的渴望讓她選擇用死亡來證明,在陌生的汽車旅館里,藥片擺在身旁,當讀到“死亡是可能的”時,再摸摸肚子里的那個新生命,突然明白過來,死亡并不是唯一的選擇,就這樣,在生下這個孩子后,她用逃離展開了新的生活。50年后,面對兒子的昔日愛人克拉麗莎的質問,她哀傷但又堅定的說出了那句“后悔意味著什么,當你沒有選擇的時候?那是你應承受的。就是這樣。沒有人會原諒我。只有死亡。我選擇了我的生活”時,我們就知道這些年來,在異國圖書館工作的她,無需鮮血的祭奠,便真真正正擁有了自己的人生,這是時代背景下女權主義和獨立意識的進步。
2001(世紀之交):美國紐約,職業女編輯克拉麗莎,與她的同性愛人以及女兒(依靠精子銀行生下的)生活在一起,并一直照顧著患有艾滋病的前男友理查德,或許因為和達洛衛有著相同的名字,理查德總稱她為達洛衛夫人,而這天清晨起來,她親自去買花并一直忙著為獲獎的理查德籌辦聚會,同樣像極了伍爾夫筆下的達洛衛夫人,但是隨著時代的發展,女性的地位被肯定,權利與自由逐漸增加,甚至達到了與男性的不相上下,克拉麗莎可以自己去買花,從事想做的工作,與同性愛人在一起,并且強勢的照顧著前男友理查德(男性反而成了女性的依附),比起達洛衛夫人她應該更像那個理性的丈夫倫納德,而脆弱敏感的詩人理查德才是達洛衛夫人(或者是塞普蒂默斯),克拉麗莎曾在和女兒的對話中透漏:只有和理查德在一起她才會覺得在真正活著。原來,表面樂觀堅強的克拉麗莎每天忙碌的生活只不過是為了掩飾內心寂寞的假象而已,她痛恨平庸的生活,而身患絕癥的理查德卻擁有自己匱乏的的激情和熱血,那是夢想之光閃耀的地方,照顧理查德便成了唯一的寄托,她固執的認為“人可以為他人而活下去。”可是被病痛折磨的理查德早已失去了詩人所該有的自由,一切脫離了軌道,身體被控制,心靈被壓抑,早年被母親拋棄的陰霾始終揮之不去,人生的樂趣也已消磨殆盡,唯一的解脫只有死亡,“達洛衛夫人,是你。我為了你而活著,但現在你不得不讓我走了。”為了與克拉麗莎之間的恩情一直茍活至此的理查德終于直面死亡,隨風而去了。他也正印證了伍爾夫對倫納德所闡述的必須得有人死去的原因 :“為了對比,為了讓活著的人珍惜生命,” “那么誰會死去?” “詩人會死,那些心懷夢想的人。”然而當理查德在克拉麗莎面前從窗子旁縱身而躍時,她失去了生活的全部依賴,徹底崩潰了,她明明擁有著比理查德更多的東西:充裕的時間,健康的身體,相伴的愛人和女兒,但是卻不懂得何為真正的幸福,內心的虛空為自己建造了禁欲的牢籠,這也是她不理解理查德自殺的原因。最后,理查德母親勞拉的出現才使克拉麗莎終于理解理查德的追求??與(達洛衛夫人,塞普蒂默斯)母親勞拉一樣面對最真實的自我,如同鳥兒般在沒有極限的天空自由的揮動翅膀....自此,在一天的末尾,傍晚時分,克拉麗莎親吻了自己的愛人莎莉,然后關閉臺燈微笑著環視一切走近那扇門,是啊,她也開始坦然應對生活的變化,學會放手,不再逃避,而是直面最真實的自我。(這里代表著*女性意識的真正成熟)
而后,影片的原著《時時刻刻》實際上是美國作家邁克爾坎寧安對達洛衛夫人(同指創作者伍爾夫)精神困惑與生命意義的一種探討和延續,它以超現實主義的實驗手法極具詩意的解讀了伍爾夫以及千千萬萬女性的愛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