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跟你談美術,你只能引用美術專著空談理論。
例如米開朗基羅,你對他知之甚祥吧?他畢生忠于藝術,滿腔政治熱誠,與教皇相交莫逆,耽于性愛,你對他很清楚吧?
但你連西斯延教堂的氣味也不知吧?你沒試過站在那兒昂首眺望天花板上的名畫吧?肯定未見過吧?
如果我問你女人的事,你大可以向我如數家珍,你可能做愛的次數不太少,但你無法說出在女人身邊醒來時那份內心的真正喜悅!
你年輕剽悍,我如果和你談戰爭,你曾向我大拋莎士比亞,朗誦莎翁描述戰爭的名劇對白,可是你從未親臨戰陣,未試過把摯友的頭擁入懷里,看著他吸著最后一口氣,凝望著你,向你求助。
我問你何為愛情,你可能只會吟風弄月,但你未試過全情投入真心傾倒,四目交投時彼此了解對方的心。好比上帝安排天使下凡只獻給你,把你從地獄深淵拯救出來。
對她百般關懷的感受你也未試過,你未試過對她情深款款矢志廝守,明知她患了絕癥也在所不惜。
你為試過住在醫院幾個月,緊握著她的手時那份感受,醫生都感動得破例允許全日探望。
你也未嘗試痛失摯愛的感受,因為要非常愛對方才可感同身受。
我懷疑你是否有奔放地愛的勇氣,我望著你時,不見得你是個有智慧有自信的人,我只見到一個狂妄懦弱的少年。
成功的含義不在于要得到什么,而在于你從那個奮斗的起點走了多遠。
你不了解真正的失去,因為唯有愛別人勝于自己才能體會,我想你還不敢這樣愛人。
我每天到你家接你,我們出去喝酒笑鬧,那很棒。但我一天中最棒的時刻,只有十秒,從停車到你家門口,每次我敲門,都希望你不在了,不說再見,什么都沒有,你就走了,我懂得不多,但這我很清楚。
你是我的摯友,別誤會我的話,如果20年后你依然住在這里,過來我家看電視,陪我干這種工作,我他媽的會宰了你。
你很強壯,談到戰爭,你會說出莎士比亞的話“共赴戰場,親愛的朋友”,但你從未參與過戰爭,從未把好友的頭抱在膝蓋上,看著他吐出最后一口氣,用求助的目光望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