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農村里,大多只有過年時候才會有一點好吃的東西。所以才會有“大人盼插田,小人盼過年”的俗語。 忙年是從進入臘月便開始了。從我記事起,感覺在臘月二十左右就有過年的氣氛了。每家都開始忙著炒“苞留”(玉米粒)、花生、做凍米糖,家境寬裕些的人家會做些芝麻糖和花生糖。“苞留”是家家都炒的,也只在臨過年時才炒。
在我們那邊的鄉村里,幾乎家家戶戶到現在還保留著的習俗是做甜酒。不知道這個習俗是否寄托著對生活“甜蜜如酒”的新年愿望?臘月一到,就有人家陸續挑上些當年的新糯谷,去碾成糯米預備做甜酒。
甜酒的做法不是很難,原料有了糯米和起發酵作用的酒曲就行了。我父親做甜酒非常內行。隔壁鄰居家的甜酒都是由父親幫忙去做。做甜酒時先把糯米淘洗干凈,用清水浸泡半天的時間,浸泡好的糯米瀝干水后裝在杉木板箍制的飯甑里蒸熟。將蒸好的糯米端離蒸鍋,倒在一個事先刷洗干凈的簸箕里。清醇的糯米飯香(應該還有杉木飯甑的木香)常把我和妹妹們引得忍不住讓母親捏上幾個糯米飯團先給我們解饞。這時父親已經把雙手洗得干干凈凈,將糯米弄散攤勻。等到晾冷后,就是拌酒曲了。米白色的酒曲如核桃般大小,要研成粉末。父親的雙手將糯米和酒曲不斷翻動,盡量混和均勻。酒曲的比例要按米的多少來放,放的精確,做出來的甜酒才好吃。拌好后的糯米裝在一個大大的瓦缽里,嚴嚴實實的蓋上缽蓋用衣服被子保溫。大約過三五天就可以嘗嘗了。那發酵得好的甜酒是酥軟的,吃不到生米粒。整塊地可以在缽內轉動,汁液清亮,酒味芳香而不沖鼻,
正月家里來客人拜年的時候,客人進門落座后,主人家就會先端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甜酒,那里面一定還有兩三個剝去殼的茶葉蛋。即使是不喝酒的人,也能吃下一碗酒香四溢的甜酒。
在鄉村,很多人也感慨現在的年味越來越淡了。小時候過年物質生活極其貧乏卻隆重熱鬧。那年味十足的熱鬧在每家每戶的煙囪里陣陣升騰,在灶膛里熊熊柴火的喧囂聲中響徹,在蒸煮炒炸的噼噼啪啪聲里溫暖著臘月。年的歡快氣氛如同灶間彌漫的油煙和滾熱蒸汽般久久盤旋。年的味道與氣氛是一家人在灶間一起忙碌中最為濃烈。
還好,我每年回鄉下過年時候還有父親釀做的甜酒可吃???這讓我感覺鄉村里的年還留存有幾分傳統味道。炒“苞留”,做凍米糖,這些記憶里最美味的食品漸行漸遠了,不知道那香甜的具有濃郁年味的甜酒是否也會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