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四川省閬中市某學校花了1萬多元，請一家廣告公司在學校里做了幾塊噴繪板，受到市教科局的批評。閬中市教科局局長湯勇直言不諱：“我們反對這種勞民傷財的匠人文化或者商業文化。”
隆冬季節，記者走訪了閬中多所鄉村學校，發現在這些平房矮墻的校園里，處處閃耀著師生們自己動手建設學校的智慧。可樂瓶子栽花、一根麻繩健體、校園里種地……層出不窮的“土辦法”，被師生們創造出來，不但節省了大量資金，更激發出蓬勃的教育活力。閬中樸素而幸福的鄉村教育實踐，也許正在醞釀著中國鄉土教育的一條新路。
鄉村學校要的不應只是“高大上”
走訪閬中的鄉村學校，有一個現象讓記者印象深刻：這里的鄉村學校都很“矮”，高樓少、平房多。
閬中的鄉村學校，保留了一大批建于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青瓦白墻的單層建筑。這些建筑經加固、維修后，有的依然作為教室，有的成為師生宿舍，有的變成了“雅間”似的食堂，別具特色。
湯勇說：“鄉村學校要的不應只是‘高大上’，還要與周圍環境的和諧共生。校園建設，我們堅持量力而行，宜建則建、宜改則改、宜整合則整合。反對大拆大建、推倒重來，因為文化的傳承、資金的節省、情感的延續更為重要。”
近4年，閬中市建了76所鄉村幼兒園，其中70所都設在中心學校里。通過資源整合，利用和改造原有的建筑，只投入了2000多萬元，要比全部新建同樣規模的幼兒園少花了1億多元。
在中小學建設上，閬中精打細算。按慣例，學生食堂應該是一個大通間，全校師生在一起用餐。而閬中許多學校的食堂卻是一個班一個“雅間”，書柜、消毒柜應有盡有。這些“雅間”都是利用舊校舍改造而成，相比拆掉之后再重新修建大食堂，這樣的“雅間”食堂不僅質樸溫馨，還節省了很大一筆資金。
雖然在硬件建設上很“吝嗇”，但在保障小規模農村學校的正常運轉上，閬中市教科局卻堪稱“大手筆”。
在閬中，對生源不足300人的農村小規模學校，公用經費一律按每年20萬元的標準保底撥付。，全市投入近千萬元為每名農村教師免費配送床、椅、書柜、書桌“四件套”，使農村教師的辦公及生活條件得到極大改善。
讓孩子記住“被遺忘的鄉愁”
10年前，剛走上局長崗位的湯勇站在天宮中心學校門口，眼前是一片撂荒的土地。他問校長：“能不能與農民聯系，租用他們的土地來種菜？”
從此，天宮中心學校的學生多了一個校園外的課堂——50畝菜地。種地之外，學校還養了幾十頭豬，建了蘑菇房、豆芽房和小魚塘。師生種的菜、養的豬，為學校食堂提供了綠色無污染的新鮮食材。多余的部分，教科局以高于市場價收購，學校利用這筆收入為部分家庭經濟困難的學生提供免費午餐和經濟資助。
“天宮經驗”讓湯勇備受鼓舞，他把全市農村學校的校長們請到天宮中心學校召開現場會。會上，湯勇提出要求：有條件的學校都要建勞動基地。
目前，閬中市農村學校共租用了150多畝土地，大部分是農民的撂荒地，每10畝地一年租金不到2000元。
農民荒廢的土地變成素質教育的良田，作物的收獲只是成果之一。閬中眾多鄉村學校都把勞動實踐課程教學與農村生產生活對接。天宮院中心學校師生把養豬種菜的心得總結成“三字經”，打著快板傳唱；播種、挖地、鋤草、擦汗等動作還被老師們編成了“勞動操”，成了學校遠近聞名的特色操。
底，占地近10畝、有1.6萬多件展品的“農耕文化教育體驗園”在天宮中心校落成。散落在農村的農具、工具找到了安身之所，化身鄉土文化的教材，讓孩子們記住“被遺忘的鄉愁”。
用鄉土智慧點亮校園
閬中農村學校校園環境普遍樸素而清爽，雕塑少，書柜多；噴繪少，手繪多。閬中倡導師生自己動腦動手美化校園，因為“他們的雕刻、繪畫、書法、剪紙等作品是最好的裝飾品”。
專業老師缺乏、功能室不夠、設備太貴，這是許多鄉村學校拒絕開展豐富課外活動的普遍“借口”。閬中市也面臨這些難題，但湯勇說：“輔導老師不專業沒關系，師生一起學；設備不理想沒關系，有課程有師生就有快樂；沒有固定功能室也沒關系，食堂、教室也能一室多用。”
閬中每所學校都根據自身實際，為孩子們提供了豐富多彩的社團活動。思依鎮小學有20多個社團，科技特色鮮明。學校鼓勵老師外出學習“特長”，但要學會才能報銷費用。科學教師何華清49歲了，原來是教數學的。4年來，他指導的學生在大大小小的科技創新大賽中拿到了50多個獎項。
很多農村學校圖書館建得漂亮，藏書也很多，但利用效率不高。閬中市通過建開放式書屋、書角、書架、書壁，把學校里一本本藏書“請”出來。走廊上、操場邊、餐廳里處處都是書，師生隨手可拿、隨時可讀。
“你們如此辦鄉村教育，有沒有影響升學？”記者問湯勇。湯勇回答：“這些年，我們堅持按教育規律辦教育，辦孩子們向往和喜歡的教育，辦適合每一個孩子的教育，讓師生過上了一種快樂而幸福的學習生活。孩子們喜歡學校，也熱愛學習。教育教學質量在不斷提高，升學率也在逐年提升。”
當前，一些地區鄉村學校日益蕭條的態勢毋庸諱言，在鄉村教育該如何辦的問題上，依然存在不同的聲音。但在閬中這個國家級貧困縣，教育者們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教育規律加鄉村特點和鄉土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