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化要義讀后感
近日拜讀了梁漱溟先生的《東西文化及其哲學》、《中國文化要義》兩部著作,自覺小有收獲,對老師課堂所講的內容有了進一步的理解,遂筆記于此。
因兩部書中后者成書較晚,作者在其中對舊著的觀點作了修正,而本文脈絡亦以其體系展開,雖不守篇章之序,卻以其體系為本,僅於個別處以《東西文化及其哲學》填補,故撰此陋文題目為“《中國文化要義》讀書筆記”。
因兩部書中后者成書較晚,作者在其中對舊著的觀點作了修正,而本文脈絡亦以其體系展開,雖不守篇章之序,卻以其體系為本,僅于個別處以《東西文化及其哲學》填補,故撰此陋文題目為“《中國文化要義》讀書筆記”。
在《中國文化要義》中,梁公思路是:首先將中國文化常被人指說的特異之處一一羅列,而后歸并為十四特徵,繼而拈取其中某一特點為研究入手,解釋其來由,“前后左右推闡印證,愈引愈深;更進而解釋及於其他特點。(中略)總之,最后我們若能發現這許多特點,實不外打從一處而來;
許多特徵貫穿起來,原都本於惟一之總特徵;那就是尋到了家。中國文化便通體洞然明白,而其要義可以在握。” 篇首所繪圖示,乃根據書中所陳各特徵之關系整理而成,反印證於各章節以求暢達。
在《中國文化要義》中,梁公思路是:首先將中國文化常被人指說的特異之處一一羅列,而后歸并為十四特征,繼而拈取其中某一特點為研究入手,解釋其來由,“前后左右推闡印證,愈引愈深;更進而解釋及于其他特點。
(中略)總之,最后我們若能發現這許多特點,實不外打從一處而來;許多特征貫穿起來,原都本于惟一之總特征;那就是尋到了家。中國文化便通體洞然明白,而其要義可以在握!逼姿L圖示,乃根據書中所陳各特征之關系整理而成,反印證于各章節以求暢達。
一、理性早啟
于梁公看來,中國問題一切根源盡在篇首所謂第四特徵者,只不過一開始僅說第四特徵乃一神秘力量,直到篇末方將其闡發為“理性早啟” 。于梁公看來,中國問題一切根源盡在篇首所謂第四特征者,只不過一開始僅說第四特征乃一神秘力量,直到篇末方將其闡發為“理性早啟” 。
既言“理性早啟”,則必先明確“本能”、“理性”與“理智”之別。既言“理性早啟”,則必先明確“本能”、“理性”與“理智”之別。 所謂本能,即動物生而所能,而止於其所能,是有限的。所謂本能,即動物生而所能,而止于其所能,是有限的。 而如脊椎動物之先天本能安排不足,要靠后天學習方能生存的,乃是心思作用中的理智。而如脊椎動物之先天本能安排不足,要靠后天學習方能生存的,乃是心思作用中的理智。
其擺脫本能愈多,則其理智作用愈強,沿理智之途走得最遠者,便是人類。其擺脫本能愈多,則其理智作用愈強,沿理智之途走得最遠者,便是人類。 當理智造乎最終“無所為”的冷靜地步,而后得盡其用,就不期產生了無所私的感情??這便是理性。當理智造乎最終“無所為”的冷靜地步,而后得盡其用,就不期產生了無所私的感情??這便是理性。 理性與理智原為心思作用之兩面,“理智之用無窮,而獨不作主張;作主張的是理性。” 理智乃靜態的、客觀的知識與方法,而理性更有向上一念,求生活之更合理也。
理性與理智原為心思作用之兩面,“理智之用無窮,而獨不作主張;作主張的是理性!崩碇悄遂o態的、客觀的知識與方法,而理性更有向上一念,求生活之更合理也。
在行為上,節足動物以本能指導行為,脊椎動物以理智漸取代之,而人正依靠心思作用擺脫本能控制最甚,以理智松開本能的機械束縛,不僅代之以理智,更產生了獨有的理性。在行為上,節足動物以本能指導行為,脊椎動物以理智漸取代之,而人正依靠心思作用擺脫本能控制最甚,以理智松開本能的機械束縛,不僅代之以理智,更產生了獨有的理性。 以上種種,都在以下圖示中體現。以上種種,都在以下圖示中體現。
既已闡明理性、理智之別,回歸論述中國的“理性早啟”。既已闡明理性、理智之別,回歸論述中國的“理性早啟”。 根據上段解釋,梁公認為理性是一要求生活向上合理之追求,自有對進於無對,凡事向內尋求,這與老師課上所講東方文化“合”對自然本根和諧的終極關懷應屬一義。
根據上段解釋,梁公認為理性是一要求生活向上合理之追求,自有對進于無對,凡事向內尋求,這與老師課上所講東方文化“合”對自然本根和諧的終極關懷應屬一義。 理性理智雖同為心思作用兩面,原本密不可分,但理性要求位元階更高,認識了“人之所以為人”問題。
理性理智雖同為心思作用兩面,原本密不可分,但理性要求位元階更高,認識了“人之所以為人”問題。 所謂理性早啟,乃指中西文化早期形態??即中國出現周孔教化前的形態??雖無甚大區別。所謂理性早啟,乃指中西文化早期形態??即中國出現周孔教化前的形態??雖無甚大區別。
但中國早早便轉向追求理性,乃至演繹出道德與宗教的分野,中西文化自此分途。但中國早早便轉向追求理性,乃至演繹出道德與宗教的分野,中西文化自此分途。 至於周孔教化之興盛果由何道,梁公沒有在書中討論,惜其對此并無態度。至于周孔教化之興盛果由何道,梁公沒有在書中討論,惜其對此并無態度。
居文化中心而為主的,是一種人生態度,是其所有價值判斷,而非為人生而有的工具手段、方法制度之類。居文化中心而為主的,是一種人生態度,是其所有價值判斷,而非為人生而有的工具手段、方法制度之類。
人類文化必以宗教為開端,以其迷信、獨斷,取其凝聚、馴服之功用,在道德、禮俗、法律尚不存在之時建立秩序。人類文化必以宗教為開端,以其迷信、獨斷,取其凝聚、馴服之功用,在道德、禮俗、法律尚不存在之時建立秩序。 而后中西文化漸次分途,故其人生態度、所有價值判斷乃因對宗教的不同態度見差異。
而后中西文化漸次分途,故其人生態度、所有價值判斷乃因對宗教的不同態度見差異。 西洋強于理智而弱於理性,則須以宗教作工具使人心智向上,故宗教林立,高下不等。西洋強于理智而弱于理性,則須以宗教作工具使人心智向上,故宗教林立,高下不等。
最終以基督宗教一派至為浩蕩,自創世至末世無所不包而遠開出人類知識范圍處立足,給予人心智莫大安慰,終成大統。最終以基督宗教一派至為浩蕩,自創世至末世無所不包而遠開出人類知識范圍處立足,給予人心智莫大安慰,終成大統。
而我中國文化經周孔教化提前進於理性之境,便無須也容不得退回反繞宗教的圈子,道德自覺完善為一再自然不過之要求。而我中國文化經周孔教化提前進于理性之境,便無須也容不得退回反繞宗教的圈子,道德自覺完善為一再自然不過之要求。 周孔教化原是一種學術而非宗教。周孔教化原是一種學術而非宗教。
宗教喜談生死鬼神之事,正因它恰合於產生宗教的知識與情志要求,可使人對外在的神的理性充分信仰,而貶低人的理性價值;但子恰恰相反,不談“怪力亂神”而充分相信人都有理性,完全信賴人類自己,要求人向內發力,此其一。宗教喜談生死鬼神之事,正因它恰合于產生宗教的知識與情志要求,可使人對外在的神的理性充分信仰,而貶低人的理性價值;但子恰恰相反,不談“怪力亂神”而充分相信人都有理性,完全信賴人類自己,要求人向內發力,此其一。 宗教視儀式為其神圣威信所系,故特別重視儀式規制、祭壇布置之事;
而當子貢欲告朔之餼羊,子只說“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分毫沒有指責對錯之義,只把兩種觀點對比討論,此乃宗教所萬不能容之事,此其二。宗教視儀式為其神圣威信所系,故特別重視儀式規制、祭壇布置之事;而當子貢欲告朔之餼羊,子只說“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分毫沒有指責對錯之義,只把兩種觀點對比討論,此乃宗教所萬不能容之事,此其二。 故經過周孔教化改造,中國文化中雖仍保有原始宗教的部分元素,如祭天、敬祖、崇德報功,但其核心已是非宗教的周孔教化,而這些原始元素已轉化為周孔教化中的禮。
故經過周孔教化改造,中國文化中雖仍保有原始宗教的部分元素,如祭天、敬祖、崇德報功,但其核心已是非宗教的周孔教化,而這些原始元素已轉化為周孔教化中的禮。 儒家在學術上所作的惟一功夫,便是教人反省自求而已。儒家在學術上所作的惟一功夫,便是教人反省自求而已。 除了信賴自己的理性,別無它求。除了信賴自己的理性,別無它求。 這實在是道德,遠非宗教。這實在是道德,遠非宗教。
道德為理性之事,存在於個人之自覺自律;宗教為理智之事,寄于教徒之恪守教誡。道德為理性之事,存在于個人之自覺自律;宗教為理智之事,寄于教徒之恪守教誡。 中國自孔子以降,走上以道德代宗教之路。中國自孔子以降,走上以道德代宗教之路。 道德宗教二者,同是教人向善。道德宗教二者,同是教人向善。 然而宗教速效、力大、不易失墜,道德則難度驟增。然而宗教速效、力大、不易失墜,道德則難度驟增。
這就為宗教本是個工具方法,而道德則否。這就為宗教本是個工具方法,而道德則否。 宗教向外借力求善,但這外力實在就是自己,而道德不繞這個彎,徑向內部發力發掘自己的善。宗教向外借力求善,但這外力實在就是自己,而道德不繞這個彎,徑向內部發力發掘自己的善。 如此看來道德本應是一迅速跨入理性的通衢,但其矛盾也在於斯。如此看來道德本應是一迅速跨入理性的通衢,但其矛盾也在于斯。
須知人類歷史上,道德遠比宗教為后出者,正是因為人類理性較之理智總是發育不足,因而道德廣泛實現是一至難之事,理性的通衢反成為文化早熟的歧路。須知人類歷史上,道德遠比宗教為后出者,正是因為人類理性較之理智總是發育不足,因而道德廣泛實現是一至難之事,理性的通衢反成為文化早熟的歧路。
故“道德氣氛特重”與“幾乎沒有宗教的人生”兩特徵實為一件事之兩種表達,毫無二致。故“道德氣氛特重”與“幾乎沒有宗教的人生”兩特征實為一件事之兩種表達,毫無二致。
至此,中國文化早熟理性早啟之事已然在胸,進而可以此貫穿全書。至此,中國文化早熟理性早啟之事已然在胸,進而可以此貫穿全書。
以理性早啟為起點,中國社會呈現出職業分途和倫理本位狀態,以下分論之。以理性早啟為起點,中國社會呈現出職業分途和倫理本位狀態,以下分論之。
二、倫理本位二、倫理本位
梁公謂中國社會為一倫理本位社會,是針對近三千年即周孔教化下的中國社會而言。梁公謂中國社會為一倫理本位社會,是針對近三千年即周孔教化下的中國社會而言。 至於三前年前的中國社會,他并不對其作過多研究,因為那段歷史雖在時間上占有不少分量,但價值也僅止於此,遠不及后三千年文化功夫重要。
至于三前年前的中國社會,他并不對其作過多研究,因為那段歷史雖在時間上占有不少分量,但價值也僅止于此,遠不及后三千年文化功夫重要。
因此他對前三千年中國社會形態觀點也較含糊,只大致稱為宗法社會、封建社會,而沒有將此封建社會、宗法社會與西洋進行比較研究,只說應該大致相同。因此他對前三千年中國社會形態觀點也較含糊,只大致稱為宗法社會、封建社會,而沒有將此封建社會、宗法社會與西洋進行比較研究,只說應該大致相同。
周孔以降的社會方是梁公發力之處。周孔以降的社會方是梁公發力之處。 他言孔子以一部《春秋》在舊秩序中勾勒出新秩序來:一面啟導人類理性,是一切舊習俗舊觀念都失其不容懷疑、不容商量的獨斷性,而憑著理性作權衡;一面諄諄于孝弟,敦篤家人父子間的恩情,令其成為人倫至情,而后由近及遠善推其所為,俾社會關系建筑於情誼之上。他言孔子以一部《春秋》在舊秩序中勾勒出新秩序來:一面啟導人類理性,是一切舊習俗舊觀念都失其不容懷疑、不容商量的獨斷性,而憑著理性作權衡;
一面諄諄于孝弟,敦篤家人父子間的恩情,令其成為人倫至情,而后由近及遠善推其所為,俾社會關系建筑于情誼之上。 后西漢世倫理終令封建解體并取而代之,原本在此。后西漢世倫理終令封建解體并取而代之,原本在此。
此種由內而外的關系模式,使得社會富於平等氣息和親切意味,在他滋養下,維系中國文化兩千余年的禮俗不知不覺間誕生。此種由內而外的關系模式,使得社會富于平等氣息和親切意味,在他滋養下,維系中國文化兩千余年的禮俗不知不覺間誕生。
其誕生后千年不易,正如其根本所植的自然法,故能與其同壽於天地間。其誕生后千年不易,正如其根本所植的自然法,故能與其同壽于天地間。 孔子之學與其說在社會秩序與組織,毋寧說在完善個人,說白了就是“做人”?鬃又畬W與其說在社會秩序與組織,毋寧說在完善個人,說白了就是“做人”。
一個完美的中國人格,是在一系列倫理關系中產生的,以孝子為始,進于慈父等事。一個完美的中國人格,是在一系列倫理關系中產生的,以孝子為始,進于慈父等事。 他終其一生始終處於一個人與另一個人,及人與自然的普遍倫理關系中,決不允許也不可能有分毫脫離。他終其一生始終處于一個人與另一個人,及人與自然的普遍倫理關系中,決不允許也不可能有分毫脫離。
這就大不同於西洋社會的人生狀態,梁公將西洋對應於中國人家族生活的狀態稱為集團生活,若單從字面上理解,仿佛西洋人生活狀態更為合理,更有“合”的意味在其中。這就大不同于西洋社會的人生狀態,梁公將西洋對應于中國人家族生活的狀態稱為集團生活,若單從字面上理解,仿佛西洋人生活狀態更為合理,更有“合”的意味在其中。
細查起來實則正相反,須知西洋人是在普遍、深入地將人域與自然、此群與彼群、自家與人家、自我與他人、靈魂與肉體甚至靈魂內部割裂的情況下,為了更好地完成自己某種利益,而極其局部地、謹慎地、不情愿地、小心提防地妥協結合成為集團,并在集團間角力。
細查起來實則正相反,須知西洋人是在普遍、深入地將人域與自然、此群與彼群、自家與人家、自我與他人、靈魂與肉體甚至靈魂內部割裂的情況下,為了更好地完成自己某種利益,而極其局部地、謹慎地、不情愿地、小心提防地妥協結合成為集團,并在集團間角力。
故此集團決不含有“合”的意味,反倒是為了更好地“分”下去。故此集團決不含有“合”的意味,反倒是為了更好地“分”下去。